第一作者简介 储文娟,1988年生,女,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清代气象史。E-mail: chu0511@mail.ustc.edu.cn。
鉴于农业、星占等方面的需求,清代钦天监十分重视初雷天气的观测与记录。通过对清代钦天监档案、礼部档案、各朝实录及朱批奏折中的初雷记录进行系统的梳理,共整理出 121条清代北京地区初雷天气记录,探讨了清代重视初雷记录的原因以及记录的可靠性,统计分析了清代北京地区初雷天气的特征。分析发现, 1679— 1714年与 1799— 1856年的初雷平均日期比较接近, 1716— 1768年与 1884— 1901年的初雷平均日期比较接近,而前 2段时间的初雷平均日期要比后 2段时间晚大约 2周;初雷多发生在夜间到早晨,持续时间也比较短,这些与现代北京地区初雷发生特征非常相似;将这些记录的时间分布特征所反映的气候信息与历史气候学界的研究结论相对比,发现两者的结论高度一致。可见,这些初雷记录是研究清代北京地区的春季气温状况难得的历史文献,对分析清代气候及其变化特征具有一定的价值。
About the first author Chu Wenjuan,born in 1988,is a master candidate of School of History of Science 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She specializes in the meteorological history of Qing Dynasty. E-mail: chu0511@mail.ustc.edu.cn.
For the purpose of agriculture and astrology,the Astronomical Bureau of Qing Dynasty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to observing and recording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Through investigation of various available historical documents in archives of Astronomical Bureau, Ministry of Rites, Factual Records of Qing Emperor and memorials to the throne with comments written in red of Qing Dynasty,121 records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were collected. This paper firstly summarized the reason why the Qing Dynasty emphasized the observing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and discussed the reliability of those records. Based on this,this paper further sorted and analyz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in Beijing of Qing Dynasty. Finally,we found:(1)The average date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during AD 1679-1714 is close to the average date of AD 1799-1856,and the average date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during AD 1716-1768 is close to that of AD 1884-1901;However,compared with the latter two periods,the average date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during the former two periods is two weeks later.(2)The first thunderstorm mainly occurred in the night and continued to the next morning,and its duration time was short. These characteristics were very similar with present.(3)Comparing the climate information reflected by the first thunderstorm with results of historical climate science,It was found that these conclusions were highly consistent. Thus,these records of the first thunderstorm are very precious for the study of spring temperature in Beijing area of Qing Dynasty and even for the furth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limate in Qing Dynasty and its variation characteristics.
清钦天监是清政府“ 掌测候推步之法, 观察星辰, 稽定节序, 占天象以授人时” (纪昀等, 1989)的机构, 具有编制时宪历书、报时和观察天文气象的职能。下设的天文科“ 掌观天象, 书云物吉祥” (赵尔巽, 1976), 主要负责观测日月交食、流星、彗星、月五星相距等现象, 风云、晴雨、雷电等气象现象的观测也是其分内之事, 初雷的观测和记录自然属该机构的职能内容。
初雷, 即每年的第1次雷暴, 是一种带有指示性的天气现象, 预示着天气渐暖及雷雨季节即将来临。初雷天气受到空气中水汽含量以及大气层结构稳定度和动力抬升机制的共同影响, 成因复杂, 冷暖气团的共同作用是其产生的主要原因之一(雷乙奇, 1989)。从各地的物候进程来看, 初雷发生的时间和特征具有区域性差异(林之光, 1995)。根据它的特点, 中国古人总结出了丰富多彩的初雷天气谚语(吴天福, 1979), 并留下了一定数量的初雷天气观察记录。近年来, 学者们利用这些初雷天气记录, 分析了初雷与气候冷暖、干旱、降雨、积温以及倒春寒的关系(葛福庭, 1983; 刘炳涛和满志敏, 2012)。这些研究涉及的时间范围多则33年, 少则几年。但就笔者翻阅的清代钦天监档案、礼部档案等史料, 其中涉及到当时北京地区初雷天气信息的记录共计121条(每年1条), 这些记录具有连续性和系统性, 可谓是研究中国气象史难得的一批历史文献。作者对这些档案史料进行了系统的整理, 并结合清代历朝会典、实录及其他相关资料中的记载, 在讨论清代重视初雷观测、记录的原因及记录可靠性的基础上, 初步分析了清代北京地区初雷的发生特征。
清代对初雷观测的重视, 《大清会典》(沈云龙, 1992)即有明确的规章:“ 雷始发声, 验雷起之方, 皆即时报监, 按占密题” 并“ 及时呈报” (乾隆朝会典· 卷四十六)。钦天监观测的初雷结果会被现场记录下来, 并及时呈报到皇帝。现存可获得的钦天监初雷天气记录主要分布在钦天监档案、礼部档案、《清实录》(清实录编委会, 1986)及奏折等史料中。经过系统整理, 笔者共发现121条清钦天监对当时北京地区初雷天气的记录, 其中《清代天文档案史料汇编》(崔振华和张书才, 1997)收录了106条记录; 随后, 笔者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钦天监前三朝题本中查询到11条记录①; 其他4条分别来自钦天监题本补遗②、礼科题本(天文气象类)③、光绪朝军机处附录奏折④及《清实录》(嘉庆朝, 卷四十二; 清实录编委会, 1986)。
这121条初雷记录的时间始于康熙十八年(1679年), 止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在此期间, 因资料丢失、损坏或因其他原因致使101年的记录缺失, 但仍存在4个比较连续的阶段, 分别是:康熙十八年至康熙五十三年(1679— 1714年)间共计30年的记录, 康熙五十五年至乾隆三十三年(1716— 1768年)间共计52年的记录, 嘉庆四年至同治四年(1799— 1865年)间共计31年的记录, 光绪十年至光绪二十七年(1884— 1901年)间共计8年的记录。其中康熙五十五至乾隆三十三年(1716— 1768年)长达52年的初雷天气记录保留得最为完整, 仅缺雍正八年(1730年)的记录。就目前现存且可获得的中国古代历史文献中关于初雷的记录来看, 这种连续性的初雷天气记录是研究长时间尺度初雷难得的珍贵文献。
钦天监对这些初雷信息的记录非常具体全面, 内容包括:呈报人与具题人, 初雷出现的年、月、日、时辰, 出现的方位, 声音, 伴随的天气现象, 雷鸣次数, 占语等信息。如康熙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日(1680年4月25日)的初雷记录(《清代天文档案史料汇编》, 第173页; 崔振华和张书才, 1997):
钦天监监正安泰题观候本
钦天监治理监正加二级臣安泰等谨题, 为观候天象事。
据天文科该直五官灵台郎黄昌等呈报:本年三月二十七日丙辰申时, 西北有云雷, 从西北乾方起, 连发数次, 其声和雅。臣等谨按占书曰:雷初发, 声和雅, 其岁善。一曰:雷起于乾, 人多病, 国安。
这是完整的初雷记录的标准模式, 即非常详细、清晰地描述了初雷天气现象发生的时间和特征。在121条初雷天气记录中, 有具体时间、方位和雷鸣次数记载的达120条, 有伴随天气现象记载的达59条, 分别占总数的99.2%、48.8%, 这为研究提供了多方面的信息。
除了对初雷的观测和记录有具体的规定, 清代针对上报初雷观测信息也制定了规章。钦天监需要将占验结果以“ 题本” 形式上奏, 供皇帝御览。《大清会典》(康熙朝会典· 卷五十; 沈云龙, 1992)规定了题本的行文格式:“ 贴黄式, 题本后贴黄, 用单纸一幅, 式与本行齐, 字连出格二十字。前列官衔, 后列谨题请旨, 同本式。中间照所题本情由, 简明撮要, 不扽冗长, 但行数不拘定限, 期于满幅为止” 。这种上奏形式一方面提高了审阅效率, 另一方面也保证了题本这种公文系统的严肃性。正是由于制度的存在, 从康熙至乾隆年间, 初雷题本基本上是当日上奏, 少数在1、2日内奏报; 嘉庆十五年(1810年)规定钦天监本章“ 均于第三日具题” , 也符合“ 即时” 奏报的要求。这种规范的行文格式和按期奏报的制度保证了清代北京地区初雷天气记录的连续性和信息的完整性。如此详细、系统、连续的初雷天气记录是中国古代气象观测史料中比较罕见的。
清政府重视观测初雷天气主要出于2种原因。一是初雷与农业生产有密切的关联。节气气象客观反映了中国季节变化与气候特点, 是中国古人从事农业生产的重要时间工具。初雷对节气变化有指向性的作用, “ 万物出乎震, 震为雷, 故曰惊蛰, 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①。惊蛰时, 气温回升, 初雷发生, 农作物开始返青。农人一般将惊蛰节气视为农耕的开始, “ 惊蛰一声雷, 农家春耕勤” 、“ 春雷响, 万物长” , 这些农谚生动反映了初雷“ 惊醒” 农田的情景。初雷发生时往往也会伴随着阴雨天气, 预示着雷雨季节即将来临, 如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初雷发生时, 胤祉上奏“ 春间见此大雨, 此实甚奇, 内外老幼无不欢忭”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1996)。
基于此, 清代重视初雷的观测与记录, 是为了能够掌握节气的变化, 旨在不违农时。根据现有的档案资料可知, 清代自康熙之后便十分注意气象的变化, 并在全国范围组织气象观测。其观测工作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钦天监和各地专职人员进行的定时观测, “ 晴雨录” 和“ 雨雪分寸” 便是这种观测记录的结果; 另一类是不定时的观测, 如遇初雷的发生, 钦天监必须及时认真观测, 事后将结果以“ 题本” 的形式上奏皇帝。
观测初雷受到重视的另一原因则与国家星占活动有关。风雷、云气、晕珥与日月星辰同属“ 天象” (陈遵妫, 2006), 均关乎国家的治理, 历朝历代“ 设立专官, 职司占侯” (康熙朝会典· 卷六十六; 沈云龙, 1992)。初雷作为特殊“ 天象” 之一, 自然受封建帝王和“ 司天” 机构的重视。前文已述, 每条初雷记录后面都会出具占语。甚至清朝廷对所用占书也有具体的规定, “ 本朝定制, 凡瑞变占辞以《观象玩占》书为据” ①。据现存初雷记录可知, 当时初雷出具的占语主要来自该书的卷四十二“ 雷占” ②。
“ 雷占” 中记载:“ 人君发号施令, 上合天道, 则雷以时而出, 以时而入; 若有不当发而发, 或当发而不发, 则皆号令失常所致也” 。从明到晚清, 一直存在着以“ 雷” 验“ 君德” 的事例。如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 四月份仍未始雷, 嘉靖帝上谕礼部:“ 今春雨泽固, 降雷未发声, 且四方灾异旱涝不同, 勿专谓尔君所致, 人臣之义可尽废乎?天工人代, 君一身能徧诸务耶?臣原有分理之责, 况忠贞者又以臣劳自责, 未可专一欺谤, 各要实尽厥劳” (俞汝楫, 1986)。时至四月尚未闻雷, 且又发生灾异旱涝, 嘉靖帝认为, 这并非全是自己之过, 要求大臣们也要加以自省、尽职尽责。10年后,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皇帝再次上谕礼部“ 雷未发生, 亟修省” (谈迁, 1958)。清顺治时也曾因“ 自然现象” 多次下诏罪己, 顺治十三年(1656年)三月上谕礼部“ 近者冬雷春雪” , “ 皆朕不德所致” (顺治朝实录· 卷九十九; 清实录编委会, 1986)。甚至晚清时期, 异常雷暴仍被看作是上天的警示与告诫, 如咸丰十一年十月十一日(1861年11月13日)发生的冬雷(清代天文档案史料汇编, 第474页; 崔振华和张书才, 1997)及同治四年二月十七日(1865年3月14日)的“ 雷电愆期” (赵之恒等, 1999), 每次发生, 帝王都会要求群臣“ 时加倍省” 或“ 恐惧修省” 。
现存清代初雷天气记录, 时间长达200多年, 在如此长的时间内, 钦天监能否始终如实的记录初雷信息, 这是进一步分析初雷特征之前必须要探讨的问题。
首先, 清律对钦天监妄报、失占等失职行为有明确的惩处规定。据《大清律例》③卷十七记载:“ 失占天象律:凡天文生垂象, 钦天监官失于占侯奏闻者, 杖六十” ; 卷三十二记载:“ 诈为瑞应律:凡诈为瑞应者杖六十徒一年, 若有灾祥之类而钦天监官不以实对者加二等” 。由此得知, 清政府要求钦天监勤于观测、如实奏报, 切勿“ 失占天象” 、“ 诈为瑞应” 。
其次, 钦天监观察、记录“ 天象” , 由专业人员专职从事。据《清实录》(康熙朝实录· 卷二十五; 清实录编委会, 1986)记载:“ 天象事关重大, 必得精通熟悉之人, 乃可占验无误。著直隶各省督抚晓谕所属地方。有精通天文之人, 即行起送来京城考试, 于钦天监衙门用, 与各部院衙门官员一体升转” 。之后, 康熙九年(1670年)再次上谕礼部“ 天文关系重大, 必选择得人, 令其专心学习, 方能通晓精微” (康熙朝实录· 卷三十四; 清实录编委会, 1986)。由此可知, 清政府为保证“ 天象” 占验无误, 要求从事此项工作的人员须通晓精微。此外, 清代历朝规定, 作为具体观察“ 天象” 的天文生需昼夜观测, 以免“ 失占天象” 。据清代各朝会典记载, 钦天监天文科每日由满、汉官各1人(如五官灵台郎、五官监侯、博士、章京等), 率天文生15人(光绪时减至8人), 登观象台昼夜观候天象, 每时辰(一更)以4位天文生分观四方。这种4人分观四方、昼夜轮值的观察制度基本上可以免除“ 失占天象” 现象的发生, 即使是每年只有1次的初雷“ 天象” 。
尽管从法律、制度等方面来看, 钦天监初雷记录应当较为可信。但是, 依然无法排除钦天监官员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存在失误或失职的可能性。在文献调查中, 就发现以下2个比较有趣的案例:
一是发生在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乾隆帝从“ 王大臣等奏报雨泽” 内得知“ 二月初七日雷雨交作, 此即头雷也” (乾隆朝实录· 卷五三三; 清实录编委会, 1986), 于是责怪钦天监为何不据实奏报头雷占验。后经王大臣(官名, 全称为总理事务王大臣)询问得知钦天监于“ 二月初六日既经闻雷, 业于次日具题” , “ 且此事后经批本处查出, 因雨湿未得呈览” 。(乾隆朝实录· 卷五三四; 清实录编委会, 1986)笔者从钦天监档案中也找到了该年的初雷题本(《清代天文档案史料汇编》第180页; 崔振华和张书才, 1997), 发现题本中该年初雷的发生时间为二月初六亥时(21— 23时), 且具题时间也为“ 二月初六” , 据此可以推测钦天监于当日夜初雷发生后立即撰写好题本, 并于次日上报。
另一个案例发生在乾隆三十四年(1769):乾隆于二月二十九日(1769年4月5日)上谕“ 钦天监每岁奏报初雷占侯, 仅据占书习见语, 于惊蛰后照例具奏, 并非闻有雷声。固套相沿, 甚属无谓, 嗣后此例着停止” (乾隆朝实录· 卷八二九; 清实录编委会, 1986)。笔者在整理档案时发现, 现存档案中果然缺载乾隆三十四年至嘉庆三年(1769— 1799年)的初雷题本。对此笔者认为有两种解释:(1)该段时间同其他缺载时间一样, 因史料保存等因素而缺载; (2)乾隆帝确实下令停止钦天监初雷观测活动。对于第2点, 乾隆认为“ 甚属无谓” 主要是出于初雷占验“ 仅据占书习见语, 于惊蛰后照例具奏, 并非闻有雷声” 。笔者在翻阅初雷题本时发现, 乾隆三十年(1765)的初雷发生于二月十三日(3月4日)并于当日具题, 在该年惊蛰(3月5日)之前, 这说明了乾隆对钦天监“ 于惊蛰后照例具奏, 并非闻有雷声” 的论断太过武断。至于“ 仅据占书习见语” , 笔者整理现存记录时发现, 的确如乾隆所说, 有取悦之嫌。《观象玩占》①对初雷声音出具的占语为:“ 凡雷声初发, 和雅, 其岁善; 雷声激烈, 岁恶, 人灾” , 而现存清钦天监初雷记录中的占语均以“ 雷初发, 声和雅, 其岁善” 开始。每条记录均是如此, 这不免使人怀疑钦天监官员可能为了迎合统治者政治迷信的心态, 故意为之(当然其占语部分信息不是文中讨论的范畴)。
通过上述2则事例可以看出, 乾隆帝亲自校核钦天监的初雷观测记录, 对奏报不实或未及时奏报会进行追查并指责。但他对钦天监的初雷观测工作的论断, 有些部分可能有失于实。总体而言, 在这样严密的观测系统下, 清代初雷记录中与占验密切相关的雷声或许存在“ 迎合” 的现象, 但关于初雷发生的时间、雷鸣次数、伴随的天气现象等信息应基本是可靠的。
清钦天监初雷记录的日期是按阴历记载的, 为进一步分析其呈现的特征, 需要对其进行阴、阳历换算。换算之后发现, 清代北京初雷发生时间主要集中在每年的3— 5月份。笔者以3月1日为初雷日期(y)转换成数值的始日, 其时间序列3月1日为y=1, ……, 4月1日为y=32, ……, 如康熙十八年(1679年)初雷记录日期为5月27日, 转换成时间数值则为y=88, 依此类推, 分别将121年的初雷记录日期变化状况绘制成图(图 1)。
通过对121年北京地区初雷记录的统计, 初雷最早出现在3月4日(乾隆三十年, 1765年), 最晚出现在5月27日(康熙十八年, 1679年), 平均初雷日期为4月1日; 3月份出现最多, 共61次; 4月份次之, 共54次; 5月份最少, 仅5次。初雷集中在3月中旬至4月中旬, 共102次, 占总次数的84.3%, 其中3月下旬发生的次数最多, 为34次(表 1)。
根据现存记录, 可将清代北京地区的初雷天气分为4个阶段:第1个阶段为康熙十八年至康熙五十三年(1679— 1714年), 平均初雷日期为4月5日; 第2阶段为康熙五十五年至乾隆三十三年(1716— 1768年), 平均初雷日期为3月25日; 第3个阶段为嘉庆四年至同治四年(1799— 1865年), 平均初雷日期为4月12日; 第4个阶段为光绪十年至光绪二十七年(1884— 1901年), 平均初雷日期为3月23日。第1阶段和第3阶段的平均初雷日期比较接近, 第2阶段和第4阶段的平均初雷日期比较接近。第1、3两阶段的初雷平均日期比第2、4两阶段要晚两周多的时间。
通过整理清钦天监121条北京地区的初雷记录, 笔者发现其中有120条有确切发生时间, 并按发生的时间段分别进行了统计(表 2)。
结果表明:19— 21时之间发生初雷发生的频率最高, 占22次; 17— 19时、21— 23时及23— 1时均发生了14次、15次、15次; 15-17时及1— 3时均发生了11次; 3— 5时及5— 7时各发生了9次。这表明清代北京地区初雷发生频率最高的时间是在夜里, 从酉时至寅时6个时辰(17时至次日凌晨5时)占全天发生概率的71.7%, 这与春雷多发生在夜间到早晨的特性是一致的(刘长川, 2003)。
清钦天监记载初雷的持续时间不是用时辰来表示, 而是用初雷的“ 雷鸣次数” 来代替。尽管不能保证每两次雷鸣之间的时间是一致的, 但雷鸣次数越多可以客观上反映初雷持续的时间越长。因此, 雷鸣次数可以表示初雷持续时间的长短。笔者在整理现存初雷记录时, 发现共有120条初雷记录记载了雷鸣次数, 主要有“ 一次” 、“ 两次” 、“ 三次” 、“ 四次” 和“ 数次” 5种不同记载, 占现存记录总数的99.2%, 这也反映了钦天监在观测初雷时十分重视初雷的雷鸣次数。笔者将现存记录中不同类型的雷鸣次数进行统计, 发现以“ 雷鸣两次” 的居多, 共有87条, 占总数120条的72.5%; “ 雷鸣三次” 的有18条, 占总数的15%; “ 连发数次” 的有9条, 占总数的7.5%; “ 一次” 和“ 四次” 的比较少, 各有4条和2条。可见, 清代北京地区初雷持续时间比较短。通过查看现代北京初雷相关文献(苏丽楠等, 2008; 曹治强, 2012)发现, 初雷持续时间也比较短, 大多数在0.5~1小时。
清代北京地区121年初雷记录中共有120年记录了“ 雷起方向” , 分别用八卦图里的8个方位记录初雷出现的方向, 即正北坎方、东北艮方、正东震方、东南巽方、正南离方、西南坤方、正西兑方、西北乾方。对120条初雷记录的“ 雷起方向” 进行了统计(图2)。雷起于北方(东北、正北、西北)的初雷记录最多, 共81条, 占120条总数的67.5%。其中, 起于东北方向达48条, 占总数的40%; 起于西北方向次之, 为29条, 占总数的24.2%; 起于正北方向的有4条, 占总数的3.3%。在所有方向中, 雷起于正南方向的初雷记录最少, 仅3条, 占记录总数的2.5%。
初雷出现时一般伴有其他天气现象, 经统计发现, 121条初雷记录中共有60条记载了初雷发生时伴有的天气现象, 主要有“ 云” 、“ 云阴” 、“ 云阴微雨” 和“ 阴雨” 4种天气现象。根据《相雨书· 观云》(王云五, 1935)中的相关描述推测:“ 云” 应该是指多云天气; “ 云阴” 即天空中被浓厚的云层覆盖; “ 云阴微雨” 指小雨; “ 阴雨” 指雨量较大。在这60条记录中, 初雷发生时最常出现的天气是 “ 云阴” , 共有39条, 占总数的65%; 其次是“ 云阴微雨” 15条, 占总数的25%; 多云天气和雨量较大的天气不常出现。清代北京初雷的这种特征与现在北京初雷很相似, 不常伴随明显的强降水(苏丽楠等, 2008)。
据北京气象局研究人员计算得出, 北京地区春季气温偏高, 夏季气温大多也偏高; 年均气温的升或降取决于春、夏季气温的升、降(北京市气象局气候资料室, 1987), 可见, 北京地区春季的气温状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年均气温状况。初雷的发生预示着春季气温开始回暖, 初雷发生的早晚反映了春季气温回升的早晚。而在北京地区, 春季气温回升的早晚, 对年均气温高低有着重要影响。
作者前面已经分析了清钦天监初雷记录的时间分布特征, 发现清代北京地区初雷发生日期有阶段性的变化。康熙十八至康熙五十三年(1679— 1714年)和嘉庆四年至同治四年(1799— 1865年)2段时间, 要比康熙五十五年至乾隆三十三年(1716— 1768年)和光绪十年至光绪二十七年(1884— 1901年)2段时间的初雷日期晚2周左右, 那么春季气温回升也将晚2周, 气候相对来说会更寒冷。
关于清代冷暖与气温变化, 前人曾有系列研究:葛全胜(2010)将清代气候分为3个时期, 清代前期(1640s— 1690s)为短暂寒冷期; 清代中前期(1700s— 1770s)为相对温暖期, 气候比较暖湿, 1740s— 1760s是最暖期(郑景云等, 2002; 郑景云和王绍武, 2005); 清代中后期即1780s以后直至清末气候较为寒冷。虽然清代中后期, 气候进入一个以寒冷为主的阶段, 但是也出现了个别温暖的年份, 如1835年和1870年前后, 北京地区气候的回暖(Wang et al., 1992); 1890s— 1910s, 中国东中部地区冬季大幅度增温(葛全胜等, 2002)。以上这些研究结论可以与文中结果相印证, 即初雷发生较晚的2段时间分别对应于清初、清末2个寒冷期, 而初雷发生较早的2段时间分别对应于清中叶和1880年后的暖期。这也再次证明了初雷发生的早晚与气候的冷暖变化具有一定的联系:初雷发生得早, 则气候比较温暖; 初雷发生得晚, 则气候寒冷。
作者查阅了清代钦天监档案、礼部档案、实录及朱批奏折, 共整理出清代4个时段的121条(年)钦天监初雷记录。在论证这些记录可靠性的基础上, 通过统计分析得出:康熙十八年至五十三年(1679— 1714年)和嘉庆四年至同治四年(1799— 1856年)的初雷平均日期比较接近, 分别为4月5日和4月12日; 康熙五十五年至乾隆三十三年(1716— 1768年)和光绪十年至光绪二十七年(1884— 1901年)的初雷平均日期也比较接近, 分别为3月25日和3月23日; 前2段时间的初雷平均日期要比后2段时间晚大约2周。初雷多发生在夜间到早晨, 这与现代初雷发生时间基本一样; 初雷多起于北方, 尤其是东北、西北方向; 其持续时间比较短、发生时常伴有“ 云阴” 天气的特征也与现代北京初雷相似。将这些记录的时间分布特征所反映的气候信息与前人的研究结论相对比, 发现与他们的结论高度一致,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钦天监初雷记录的时间是比较可靠的。
另外, 初雷发生的早晚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气候冷暖的变化。当今历史气候学界便利用历史日记中的初雷记录来研究气候变化(朱晓禧, 2004; 刘炳涛和满志敏, 2012), 如晚清《翁心存日记》、《翁同龢日记》中记有丰富的气候信息, 并且已经得到相关学者的关注和研究(Fei et al., 2005; 张学珍等, 2007; 杨煜达等, 2013)。2部日记中同样记有大量晚清北京地区的初雷天气, 笔者将其与钦天监的初雷记录进行对比, 发现日记中的初雷时间均晚于钦天监初雷记录的时间, 由于这些日记中的初雷是作者个人所闻所记, 相对来说缺乏官方记录系统的严密性, 因此, 在处理分析个人日记中的初雷信息时可能需要更为谨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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